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ˇ桃嘉伊。/小小

抽刀断水(斑竹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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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 0 发表于: 2007-10-02

我用光影拥抱你

他的座位永远都在靠窗边的第一桌，一个人。后来，他搬了一张空桌放在旁边，算是自己的同桌。

别的同学的位置都是一个月一换，他的座位永远是固定的。有一次轮换座位时，他大着胆子要求也挪动一下。老师想了想，让他把座位挪到教室的另一边，仍然独自一桌，仍然是最前排。

他知道，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，他知道老师另眼看他，同学们另眼看他。他没有朋友，无论哪一个同学也不愿意理他，除非是他们需要拿他当玩偶的时候。他虽然脑子不好使，成绩不太好，但他也搞得清楚自己在同学心中的地位。

没人理他，他就去撩逗别人，动人家一下，人家高兴了就把他一推，用手抓着他的脑袋转圈圈，不高兴就直接给他一个大马哈。他发誓永远不再理他们，但一个人呆久了，他又忍不住去撩逗别人一下，于是，又是一个大马哈或者转圈圈。

他喜欢拿一张纸给人家出选择题：你认为杨阳（他的名字）是一个怎么样的同学？（请从以下四项中任选一项）帅呆了，很帅，帅，有点帅。所以的同学，都不辞辛苦，划掉他所有的选项，然后在旁边写上“非常讨厌，很讨厌，讨厌。”然后在“非常讨厌”上打一个大大的钩。他嘿嘿一笑，又在这张纸上给另一个同学出同样一道选择题。而答案都是千篇一律地雷同。

他最喜欢有阳光的日子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块不知从哪里拾来的小镜子，斜对着阳光，让大阳光折射到对面的墙上。把墙上的一个个的黑斑照亮。在他制造的光柱里，他看到很多的灰尘在飞扬。有时候，他会把光斑对准人射来射去，一开始射到别的部位，那个同学没有感觉，他就很放肆地在同学的头上，背上移来移去，有时装作恶狠狠打人的样子，有时又把光柱当成一把剑，挥剑劈向那个同学。他发现同学没有觉察的时候，他又觉得不过瘾，就会慢慢地移向他们的眼睛。这时他们当然就会发现了。如果是女同学，就会指着他大骂一声“神经病”；如果是男同学，那个人就会走过来，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掌。他也试图反抗过，但每一次都是让自己受更多的皮肉之苦。连比他个小的男同学也敢摸着他的脑袋说：“杨阳，你的脑袋真像个竽头。”

后来，他也学乖了，不再去撩逗别人。全班同学里，他唯一敢撩逗的只有她。她高高的个子，坐在后排倒数第二桌。圆圆的脸蛋上，总带着淡淡的笑容。她是全班最淑女的一个，没事就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，看看书，画画卡通画。有人叫她，她才会抬起头来，对叫她的人微微一笑。或者说：“你们去玩吧，我坐在这里挺好的。”有时几个女生一起把她拉出去，她就跟她们到操场的跑道上走走。要不她就站在教室走廊上，背倚着墙，安安静静地听别的女同学讲话。听到好笑处，就用手背掩着嘴，别过头去微微一笑。

也真是奇怪，这么文静的女生却没有一个人去欺侮她，男生不但不欺侮她，每次走过她的座位时，都能看出他们有意识地放慢脚步，似乎怕脚步声惊动了她。有几次，几个男生轻轻走过她的桌前时，想偷偷地看看她画的卡通画，却不知怎么地，像做贼一般心虚，本想偷偷地装作不经意地瞟一眼的样子，结果不知怎么就把旁边人桌上的书本撞落了下来。搞得自己脸红耳赤地手忙脚乱地忙着拣拾书本。她也不帮忙，也不多看，还是那么微微一笑，就自顾做自己的事情。

女生看到她这么大受男生欢迎，有几个女生就偷偷地学她说话学她走路，但没不一个不以失败告终。不过，女生们尖着嗓子不管不顾大喊大叫的时候，突然发现她往这边看过来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把分贝降地下来。

他也发现她不会让任何人难堪。于是，再玩光影游戏时，他就把破镜子偷偷地对准她。他把光斑照在她的头发上，就像给她乌黑的头发打了一个白色的补丁，他把这白色的补丁一会打在她的头顶上，一会儿打在她的额头上。他想，她真像一个村姑，想到这里他就想笑。好几次他都想摸摸她这个长着白补丁的黑发，是不是真像别人说的像鸡蛋清那样滑。

多好玩的游戏也会玩腻的。他又把大着胆子把光射到她的脸上，那本来就很白嫩的脸，居然能把他反射过去的光再反射回来似的，他觉得有些耀眼。她似乎也有所感觉，用手摸了摸脸。他一惊，赶紧把手中的镜子移开。一会儿，见她没有动静了，他又偷偷地把光斑移到了她的脸上。后来，他做好了挨骂的准备，大着胆子把光斑照到了她的眼睛上。他想像着她这样的女孩骂人的样子。

但她没有，她扬起手背，放在眼睛前，挡了挡，看清是他照过来的，她微微一笑算是提醒。他就不好意思地收起破镜子，装作若无惹事地走了出去。

后来，他又忍不住地偷偷地用镜子反光照她，她也总是微微一笑提醒。有时他实在太过分了，她也只是说：“杨阳，别闹了。”有几个女生为她打抱不平，要为她去扁他，她总是笑笑说：“算了吧。”所有的男生都恨得牙痒痒的，都想去教训他一顿，但他早就不敢撩他们了，所以他们一直都找不到机会。

后来，他和她都进了毕业班了。毕业班都要上晚自习。班主任特许他不要来，他也不想来，但父母逼着他来，他就来了。慢慢地他就迷上了上晚自习，因为晚自习回家的路上，他可以玩更刺激的光影游戏。

放晚学时，男生女生都结伴回家。男生冲在最前，然后是三五成群的女生，他独自一个人总是走在最后，他总是与最后的女同学保持着一段固定的距离。马路上黑黑的，他走在最后，一声不吭，像一头游魂。汽车一驶来，他就会突然大叫起来，然后张开双手，在汽车的大灯光里，在马路中间“突突”向前奔来。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，双手伸得长长的，像一个高脚鬼跟在女同学后面。女孩子总是吓得一边跑一边骂他，他则哈哈大笑起来。

好几次，他一直等到汽车逼到了身前，他才跑到一边。有女同学告诉过老师，老师批评过他，告诉他这样很危险。但他迷恋着这个游戏就像吸毒的人对毒品一样，他总是说：“管你屁事，汽车敢撞我吗？你弱智吧！”

就在说这句不久，他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被一个开疲劳车的司机撞飞到了路边。当前面的女同学听到那一声惊人的巨响，回过身跑来的时候，他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了马路边。别的女生看见他满身血污的样子，又一下子退到了一边。只有她，非常果断地抱起小小的他往医院里跑去……后来，连她自己也感到奇怪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。

第二天，她红肿着眼睛来上学了。看着那个孤零零地座位，她又伏在桌上哭了起来。别的同学就来劝她，说：“谁叫你逞能。现在想起来怕了吧。”她没有作声，依旧小声的抽泣着。其实她是想起了他对她说的最后的一段话：“没有人看得起我。除了你。我其实真的很流氓，我一直都在用光影拥抱着你。今天真得到了你的拥抱。我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。”但这些话能对别人说吗？别人又理解得了吗？

过了几天，老师就把两张桌子都搬走了，她的座位往前挪了一桌，离那个原来窗口的位置更近了一段。

转自：http://post.baidu.com/f?kz=26083396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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